冬夜忽而飄雪成絮，撩起嚴寒。

寒意繞在秋水長天外，未掩的窗飄入絲絲冷意，窗臺上的窗欞落滿飛雪，很快就蓄成霜花，將窗欞包裹起來。在屋內瑩瑩燭火閃爍下，折出晶瑩的光。

暮染靠著堂前美人榻的椅背，面色有些寡淡，定定望著桌上那盞澄亮的燭火，目光飄至窗外。仿佛在看著窗外的飄雪，又似乎不是。忽然幾縷冷風越過窗口，吹入屋內，澄亮的燭火抖了幾抖，飄忽不定。

閃爍搖擺的燭影籠罩著暮染傾絕的面容，錯落的光影中，醞釀出深沈的憂慮來。

直到微微的腳步聲，猝然而近，是妙音。入殿之後，妙音先是走到敞著的窗邊，將紗窗合上。才是皺起蜿蜒的柳眉，望向暮染，

“這冬寒還未落盡，娘娘怎麽在這樣的夜裏敞著窗戶。外頭又下起了雪，風冷的如割人的刀子，方才殿下還特意命青木過來叮囑著，讓您可千萬別著了涼呢。”

一長串的話下來，暮染陷入沈沈憂思中的神色，隱隱回過一些暖意。擡目看向妙音，眸光裏落著茫然，

“哈，妙音你說啥？”

“娘娘您……”瞅著跟前暮染一副心不在焉的神情，妙音連連蹙了蹙眉，

“娘娘您跟殿下之間，可是鬧了別扭？新婚夫妻，哪有不鬧別扭的，回頭您……”

“沒有的事兒，你別瞎猜了。”不等妙音把話說完，暮染張口將她的話給截下來。低頭一想，又覺得妙音的誤會也是理所當然。

自成婚之後，池墨因她介意之前的種種，一直沒有回到正殿來就寢。反而是自己搬到偏殿去，也難怪妙音會多想。可暮染認真想過幾回，並沒有想出合理的解釋來，只能仰頭扯開話題，

“我想前些日子，那日照國使者送來的禮物呢。想著那日照國皇帝的險惡用心，我那心裏頭總是不踏實。”

當日蘭桂臺裏，妙音也是隨侍在暮染身旁的，那日發生的事情，妙音也是看的清清楚楚。如今想來，亦是心有餘悸。經暮染一提起，忍不住一番唏噓，言語裏總落不下對日照國的好，

“我看那日照國的皇帝就是個小人，進犯我國被神夜將軍打敗後，就想出如此下三濫的招數來對付我們。真真是無恥之極，太卑鄙了。”說到激動處，妙音忍不住咬牙切齒，仿佛要將皇甫冥放到唇齒間，咬爛一般。

“好了好了，天色也不早了，你且下去歇著。我這兒也要歇下了，不用伺候了。”仔細安撫下妙音的情緒，暮染輕言將她推出門外。

見天色確實不早，妙音規矩的退出殿門，出了門後順帶著將殿門合上。

剛被妙音一提醒，暮染也是覺得隱約頭疼起來。那日的情形仍然歷歷在目，想不到皇甫冥竟會如此的喪心病狂。居然敢如此光明正大的使那些下三濫的手段，心中對皇甫冥的不齒，又加上幾分。

但仔細一想後，暮染又是為難起來。眼下皇甫冥被月隱國所敗，都能做出如此明目張膽的事情來。自己那日，清楚明白的將姓名告知日照國的來使，只怕這會兒消息已然傳回皇甫冥耳中。若是想的不岔，永不了多久，皇甫冥就會找上門兒來。

想到這兒，暮染身上的每一根神經都不由自主的調節至備戰的狀態。

冥思苦想一夜後，暮染從質量算不得高的睡眠中醒來。

妙音帶著秋水長天內的宮女，推門入內來，替暮染梳洗。

暮染正用著早膳，忽見的皇後跟前的大宮女凝落腳步優雅的躲入內來。娉婷裊裊的來到暮染身前，緩緩福身拜了拜，柔聲問禮，

“奴婢凝落見過大皇子妃，今日皇後娘娘鳳心愉悅，特召了宮外的戲班子入宮獻藝。怕皇子妃在宮裏頭悶，皇後娘娘遣奴婢前來，請皇子妃到落月星輝一同觀賞。”

“好的，有勞姑姑跑一趟。妙音。”雖說暮染極少在宮裏生活，但在前世的時候，暮染也是看過不少宮鬥劇。對於宮裏的門道，暮染多少知道一些。偏頭看一眼妙音，妙音立馬會意，拿起一個錦囊塞到凝落手中。暮染繼而笑道，

“小小心意，不成敬意。請姑姑喝茶，還請姑姑先回去給皇後娘娘覆命，我換件衣裳，即刻就來。”

“好。”笑呵呵的接下暮染的話，凝落退出門外。

讓妙音等人另外給自己換下一套宮裝後，暮染才是帶著一屋子的奴才，出了門。

暮染來到月落星輝的時候，戲臺的戲曲已經唱了起來。塗著濃濃油彩的角色，清亮的嗓音咿咿呀呀的唱著，寬厚的水袖，揮舞的猶如游龍。風流的身段，著實不錯，只是那唱腔，暮染聽的不是很明白。

慢慢踱步到皇後鳳駕前，暮染屈下身子，見過一禮，

“兒臣參見母後，母後吉祥！”

皇後正看的入神，聽見暮染的聲音，方是回過神來。擡手就將暮染扶起，眸光也從戲臺上移到暮染身上，

“小染你來了，坐，快坐。這七彩門兒啊是京中最為出名的班子，外頭皆是傳的沸沸揚揚的。宮裏頭的班子聽膩了，本宮特意讓他們進來，給咱們解解乏兒。不知小染你平時，愛聽什麽戲呢？”

“額，《白蛇傳》或者是《梁山伯與祝英臺》，《水滸傳》什麽的，常聽的便是這些。”前世的時候，暮染可不愛聽什麽戲。腦子快速運轉之後，暮染忙忙回著皇後的話。

倒是對暮染的話產生了興趣，皇後含笑看著暮染，

“小染你說的這些戲倒是新奇，本宮還未曾聽過呢。回頭，你且說說，本宮讓他們也來排一出。”

聽的皇後這話，暮染更是頭疼。沒想到她說的這些，這裏居然沒有。可不能與皇後糾纏下去，暮染機智的轉移了話題，

“那些都是我家鄉的戲，粗俗了些。反倒是臺上唱的這出，兒臣聽著才覺得的別致呢，不知道是什麽戲呢？”

“是麽，這是本宮最愛的《西廂記》，那崔鶯鶯跟張生的愛情，可真真的讓本宮感動了好幾把眼淚呢。”很快，皇後的註意力被轉移去，與暮染討論起戲臺上的戲來。

一邊應著皇後的話，暮染一邊看向戲臺子。

有意無意間，暮染總覺得戲臺上有一道奇怪的視線，在打量著自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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